能上普高,他们为什么读职高

国内有真正的365平台吗 2025-09-30 20:24:55 admin

转入职业高中的这一年里,赵芮常常要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从普高退学,来职高上学?

这个问题的潜台词是,你为什么要放弃一条更符合世俗期待的路,来到职高这个心存疑虑的教育洼地,成为外界口中“不是学习的料”的孩子。

回答这个问题时,起初赵芮也难以启齿,但经历了真实的职高,如今她换了一种态度回应:“我读的就是职高,读职高怎么了?”

《欢乐颂3》里职高学历成为五星级酒店经理的朱喆

又是一年毕业季,普职分流焦虑在中考期间达到了顶点。而多年来,家长对中职(包括:中专、职高、技校)的不安集中在中职学校生源质量偏低、教育资源薄弱、升学通道窄,担心孩子混日子,在未来的就业竞争中落于人后。

但这些印象忽略了不同学校和师生之间的个体差异,抹杀了人的意志和行动,仍然失之偏颇。读职高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它真有那般糟糕吗?职高的孩子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毕业后的出路又如何?

为此,我们找到了几名分数能上普高却最终去读职高的在读学生和已工作的毕业生。在他们不同阶段的经历里,呈现的是对中职教育的偏见如何遮蔽了另一些真实与机会,也提醒我们,优绩主义视角之外,中职生也在努力过好自己曾“不被看好”的人生,摸索一条同样走得通的路。他们的经历给人勇气与希望。

01

从普高到职高

去年3月,学校给高一学生放月假,而回到家的赵芮却决定,再也不去上学了。

她将自己憋了大半年的苦闷跟父亲和盘托出,无论是艺术特长还是文化课,她都不想再学,宁愿退学去打工。

在普高这不到1年的时间里,赵芮要兼顾两门艺术特长和九门文化课,但屡屡受挫。作为特长培养的播音主持学了3年,因为政策变更堵住了通向县重点高中的路;临时转向音乐,却因“歌唱像在念字”而沮丧;文化课难度陡增,她越听越学不明白,上课总犯困。

看着别人学得越来越好,而花钱上小课的她,成绩还是没什么起色,她曾向父亲表达过自己的困窘,但几次被类似“都是为了你好,培养你交了这么多钱,一定要好好学”的话给堵了回来。她的苦楚,父亲没当回事。渐渐地,赵芮开始回避父亲,有时刚要说点什么,却莫名地想哭,话也被卡在了嗓子眼。

《青春派》剧照

一股“什么都学不好”的挫败感和辜负家人期待的愧疚感,像龙卷风一样撕扯着神经,赵芮的情绪几近崩溃,似乎只有退学,才能让自己解脱,让父亲真正看见她的痛苦。

那一晚,父亲说了很多话,劝赵芮不要放弃读书。他说自己小时候想读却没得读,才对女儿寄予如此厚望,不吝投入。而每每说起钱,父亲并不是觉得女儿花钱多,要她偿还,只是想督促她好好读书,却没想到这会逼得女儿厌学。

当父亲的声音从哽咽变成哭腔时,赵芮发现,父亲也碎了。她这才动摇。“我不是怨恨他,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赵芮说。

转学去职高,成了父女俩达成共识的解法。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回普高办退学手续那天,听闻赵芮要转学去职高,几个老师围上来询问。班主任挽留她,说去职高是浪费青春;科任老师提醒她,去了那里会学坏,混日子不可能出人头地;教导主任说了好几个反面案例,劝她想想父母,再坚持坚持,告诉她“心理强大的人才能坚持到高考”……

“老师的说法有点把我吓到了,但这不是说坚持就能坚持下去的。”她还是办完了退学手续,走出学校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

02

找回信心

转入市里的职高,赵芮起初只当是一个容身之所,初来乍到,她的恐惧和谨慎远多于暂时从普高解脱的轻松。

“其实进到职高,我第一担心的是校园霸凌问题。”她的担心,与其说是受到职高学生不学无术的刻板印象的影响,不如说是源于被群体排斥的过往经历,以及伤人于无形的语言暴力的恐惧。

在普高的那一年,同学间会因为耐克鞋而抱团、彼此攀比。当时为了融入其中,赵芮也跟风买了几次,一双就是六七百块钱,哪怕她并不喜欢,但它俨然成为“社交货币”,是一个小群体的入场券。

但渐渐地,社交货币从鞋变成去旅游和逛音乐节,一些活动的消费她开始承担不起。艺术类专业课的培训班也挤占了娱乐时间,她收到的邀约越来越少,逐渐被排斥在外。她发现,班上家境不太好的同学,也更容易被人起难听的外号,成为群嘲的对象。

当时,赵芮加入了普高的广播站,社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见到学长学姐必须像韩剧里一样打招呼,广播念得不好会被罚跑步、抄课文。这些人际矛盾,总是让她紧张。

《悲伤逆流成河》剧照

一次元旦晚会选拔主持人,唯一受过专业培训的赵芮得到老师的认可,却最终落选。当时,一位学长当众嘲讽她的长相和身材:上主持台起码要让人看到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就是化妆也撑不开,你的礼服也不好订。

赵芮的自信心被打压殆尽,她在意外界的眼光,却不知道怎样赢得他人的接纳和喜欢。

但在职高,她却是另一种处境。

面对同样的主持机会,起初,赵芮十分不自信,说自己眼睛小,不够瘦,很难找到合适的礼服,但班主任却告诉她:谁说找不到,我们学校礼服室里面总有一套你能穿的,化了妆谁不漂亮?

哪怕是后来辍学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当初也以她从未感受过的热情接纳初来乍到的她。这里没有那么多小团体,彼此不需要以名牌鞋为入场券,她很意外,反倒是在职高感受到更多的善意和帮助。

职高的课业和竞争压力不比普高那般沉重,所学更基础,老师讲得也慢。她开始跟上节奏,成绩也从垫底排到了前列,一年前那种一无是处的挫败感渐渐消散,她开始相信,考上大学是努力踮起脚尖能够得到的苹果。

赵芮去了升学班,而不是像大多数同学那样选择就业班,“读书是我现在唯一坚定的选择”,她要攥紧这份失却多年的自信。“普高有普高的好处,但我在这里(职高)更开心。”赵芮说。

03

比高考更重要的是……

上大学、上本科、上重点,是许多家长的期盼,多年来,中职学校的学历限制是许多家长的顾虑之一。但近些年,3+2专升本、3+4中本贯通制、职业本科等先后在各地试点,中职学校的升学通道开始拓宽。

雯婧就赶上了趟。2018年中考过后,16岁的雯婧最终没有去上末流的普高,而是去了杭州一所职高的学前教育专业。

当时学校设有3+2专升本学制,这允许她读完3年职高,直升大专。就读2年后,她通过了统招专升本考试,2年后,她拿到了浙江师范大学的本科学历证书。

回头去看,对雯婧来说,避开高考独木桥,从职高直通本科大学就像弯道超车,是升学的捷径,用当年班主任的话说就是:你只要踏进了这个班,半只脚就踏进了浙师大。

但当年,这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上职高的名声并不好听,雯婧要好的初中同学都选择了普高,反倒是她成了亲戚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雯婧/图源:受访者供图

读职高是母亲的提议,她不想雯婧在高中继续受应试教育之苦,在课业压力下变得沉默阴郁,挣扎在边缘线上。母亲希望女儿像小时候一样开朗,高高兴兴去上学。

可真的去了职高,雯婧还是有些不甘心,正是因为几乎没有课业压力,一想起朋友在普高里积极上进、埋头苦学,她有种“下坠”的恐慌。

转变来自一场戏剧。

“英语技能节”需要排演一场莎士比亚戏剧,老师在班上招演员。明知台词全是英文,雯婧却站起来了,是班里唯一一个站起来的。这个举动,雯婧自己也很意外,勇敢得不像从前的自己。

尽管最终分给她的角色是旁白,没有上舞台的机会,甚至旁白也险些被撤,但老师张艳辉让她留下,跟着大家一起练习,鼓励她把旁白念得更好,体验过程同样有意义。“她(老师张艳辉)一直在保护我,保护一个很弱小、很羞怯的女孩子。”

后来,雯婧参演了许多剧目,她开始喜欢舞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在一次次正反馈当中,勇气也回来了。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她忘记了不甘,只是想着成为职高里更好的人,从前根本轮不上她的机会却主动来敲门——她拿到了省政府奖学金、本科学历,成为省优秀毕业生,又考研成功,和“985”毕业生一起在大厂实习。

雯婧考研成功/图源:受访者供图

雯婧是在两次得到负面反馈之后,第三次争取“再给一次机会”,最终敲开了大厂的门。收到offer之后,HR告诉她:做传播和营销,表达欲望很重要,你很勇敢。

回头去看,雯婧竟跑在了当年许多选普高的同学前面,职高、大专并没有成为她向前的阻碍,也印证了母亲在她犹豫志愿时的鼓励:这一个选择,不足以决定你的未来。

04

出路,跳出优绩主义

雯婧的经历并不是难以复制的个例,同样从职高走出来的程涵就有不少类似的同学奔向旷野。

对程涵来说,入读职高已经是10年前的事了,如今工作已经3年的她,对职高的出路和前景看得更清楚:“现在很多人会直接给自己下结论,觉得上职高这辈子就完了,但其实真的有很多改变出路的方法,往后走的路还很长,只是自己选择要不要往上走。”

2014年,因为中考志愿滑档,程涵错过了普高,去了华强职业技术学校,深圳一所重点公办职业高中,后来进入了深圳职业技术学院(现更名为深圳职业技术大学)。

深圳职业技术大学/图源:深圳发布

当年深职院就是大专里的名校,2023年,深职院又升为本科大学,如今也是职业本科的试点院校——母校的步步变迁,让程涵相信,职高将随着职业教育的地位一起上升,而我们需要重新看待今天的职高,客观分辨不同中职学校的氛围和实力。

她太清楚人们对职校有一种老旧的想象,把职高想得很差,但那里不是洪水猛兽。

当年,程涵感受到的更多是自由。高一高二是下午四点半放学,跟小学生是一个时间。每周语数英各上3节,以专业课为主,你学物流,我学动漫,各学各的互不竞争打扰,同学也大都是循规蹈矩的普通人。专业老师也有从业经验,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在探索适合职高学生、学以致用的教学方法。

3年后,程涵参加了中职生的高考,满分是450,只考语数英三科。她考了401分,排在全省Top60,考上了深职院。开学一看,班里有的同学来自当初她能去的那所普高。“他们从普高过来,我们通过中职高考过来,大家一起在这里上课,并没有什么不同。”程涵说。

在职高,程涵看到的是,富余时间一多,大家会做更多读书之外的事,有的想着创业做生意,有的去兼职,大家变着花样搞钱,还能从抢限量版球鞋当中挣到钱。

程涵也在麦当劳打过工,在培训机构里改过作业,做过店铺导购,11—25元的时薪她都挣过,在和人打交道的过程里,体会到服务业的艰辛,钱的来之不易。

《过春天》剧照

她在这些兼职里,了解了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工作。她放弃了枯燥的会计专业,排除了考验心态的销售,最后在深职院里选了城轨专业,毕业后,去了地铁公司,给地铁做维修保养。

程涵看中的,是这份工作不太需要和人打交道,不容易起冲突。同事之间没有勾心斗角的恶性竞争,工资是不高,但够用,朝九晚六有午休。至于工作环境灰尘多,洗洗就好;空调不怎么凉,也还能忍受。

她不眼红那些对学历要求更高的岗位,“那些工作更复杂,承担的压力也更大”,而她手头的这份技术活为社会所需,尚在能力范围内,又能劳有所得,就足以安身立命。

回望来时路,出路是一系列选择铺就出来的,无论普高还是职高,无论升学还是就业,选择的好与坏因人因时而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人有一套评价标准,但程涵觉得:“读了中职之后,我没有放弃自己,用心地认识自己,最终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这就是它的意义。”

作者 | 施晶晶

编辑 | 何子维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赵芮、程涵为化名)

文中配图部分来源于网络。首图为施泽科 制图

本文首发于《南风窗》杂志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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